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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科普是否要谦卑

作者：奥卡姆剃刀

前几年上课时要讲“相遇问题”，说的是高炮打飞机时要瞄着飞机前面，需
要计算提前量。以前给自己的本科生讲时假设前提为炮弹变速直线飞行，用高等
数学方法求解；给研究生讲时要加上对飞机航迹的预测，用统计分析方法求解；
给外国留学生上课时遇到了困难，怎样讲他们都听不懂，退回到飞机与炮弹均为
匀速直线飞行，讲简单的三角关系，他们也听不懂。在黑板推导时随口问了一下
“1/2+1/3”等于多少，居然不止一个人的答案是“2/5”,他们是分子分母分别
加的。我课后了解，某些非洲落后国家的高等教育是欧美援建的，英语圣经是主
课，自然科学内容就马虎的紧了，相比之下，来自东南亚国家的留学生的科学素
养要好得多，跟我国学生情况大体相当。听某些非洲学生说，他们国家的公众通
信网是一色的motolora设备，一到年底通信就不正常了，这是因为美国人都回去
过圣诞节了，他们本国的工程师还玩不转。窥一斑而见全豹，这些非洲落后国家
的崛起，在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据报道我国公众具有科学素养的比例不到3％，科技是国家发展的核心竞争
力，如何提高公众的科学素养，是非常重要的基础性工作。《科普法》要求科学
技术工作者和教师应当发挥自身优势和专长，积极参与和支持科普活动。但很长
时间以来，优秀的科普文章非常少见，不过现在高质量的科普文章逐渐多了起来，
这的确令人感到欣喜。

最近不少人讨论科普是否要有谦卑态度的问题，我认为讨论这个问题首先要
明确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科普作品是依靠什么来影响读者的？”。对比宗
教布道者，他们在宣讲教义争取信徒时，其人格的感召力尤为重要，“谦卑”是
获得他人好感的重要态度，人们往往因为对布道者的好感而倾向于相信他们所说
的一切。前年去五台山旅游，亲眼见到几个和尚尼姑在通往黛螺顶的1080个台阶
上磕响头，每阶磕一个，没到山顶脑门已经出血了，有些善男信女受其感召，也
跟在后面磕。我相信这些善男信女们会因这些和尚尼姑的举动而更加信佛，但这
种相信是被感召后的信服，而不是对佛法进行理性分析后的信服。

科普文章与之非常不同，它是靠道理来赢得读者的，是使用通俗语言讲的清
清楚楚的硬道理，它令读者感到，道理已经讲得这么清楚了，如果还是不相信，
自己未免是个傻瓜。至于作者本人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倒是件与科普文章根本无
关的事情。

第二个要明确的问题是“科普的对象是哪些人？”。由于外国留学生的数理
基础比较差，我给他们上课时是非常不谦卑的，是非常自信的，他们在该专业领
域的水平跟我差距太大，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谦卑？我既不认为谦卑态度能帮他们
学得更好，也不认为能帮助他们更乐意学习。其实在我们学校，给外国留学生上
课的老师并不是一流的，一流的都给自己的博士硕士上课去了，我当然自知跟他
们相比尚有很大的差距，但在上课时，没必要脑子里想着跟一流老师的差距而对
不入流的学生刻意表现出谦卑来。

科普也是同样的道理，科普文章的读者应该是具有自主阅读能力的、对该专
业领域感兴趣但了解不多的人群，而不是该专业领域的专家和泰斗。当然没必要
把面对专家和泰斗时的谦卑带到科普文章中来，否则就显得虚伪和做作了。科普
作家当然未必是该领域的学术泰斗，只要对该领域具有正确的理解并能用通俗的
语言把道理说出来就是合格的，做一个合格的科普作者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很多
学术泰斗和科研高手习惯于用术语与同行交流，并不善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复
杂的科学道理给公众讲明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很了不起的。

俗话说“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办法”，对科普文章的态度并不必做统一要
求，有的人整天对任何人都点头哈腰的，在科普文章中习惯性地流露出谦卑的态
度也无可厚非，有的科普文章中流露作者的自信，这更是一种正常的态度。对科
普文章的评价，关键是看它是否使用通俗的语言把科学道理讲清楚了，如果还能
做到行文流畅、语言简练、文字优美，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XYS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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